郭 处 长 种 树 作者：何金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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郭处长，真实名字叫郭怀仁，人们习惯称职务，时间一长，大家都叫他郭处长，名字反倒很少有人叫了。

郭处长在这里可谓是威风凛凛。

不管在什么场合，什么时间，只要他一亮相，无论是同级领导还是基层职工，都不禁心生畏惧。就连高层领导，也要礼让三分。

他曾经掌管着这里行政处的大权，主管着几千人的一个大单位的行政管理工作和日常事务。诸如人事管理工作，包括人员编制、调配、培训等各项人事管理工作，还要定期开展员工考核评估和薪酬福利制度的制定。行政处每年都要对单位内部办公区域及设备设施做很多工作，比如：改善办公环境，植树造林，种花种草，营造舒适环境。当然，行政处还有更多的工作和很多的麻烦事，领导心里清楚，老百姓心里也十分清楚。

说起来，这些工作其实都不重要，重要的是郭怀仁这个人。

郭处长个子不高，但身板宽厚，因此显得十分沉稳；走路急急地小碎步，好像总有干不完的事，啥时候看见他都是忙忙碌碌的样子；话多，特别是有工作的时候，总是给你反反复复地交代，让人烦心。其实，这些都还不重要，重要的是郭处长从不讲情面，不管你是什么人，只要没有按照他布置的工作程序办事的话，不管你是谁，他会毫不留情地不分场合，不分地点地大声批评你，有时急了还要骂人，让你十分难看。你要是和他辩解，他会不依不饶地和你纠缠到底，直到你承认错误。领导拿他没办法，却还常常表扬他；同级拿他没有办法，只有让着他；职工拿他没办法，因为他手里有你想要的愿景和温情。

特别是每年的植树节前后，更是不像话，他把厂里干部职工搞得鸡飞狗跳，忙得不可开交。他召开基层领导会议，详细反复交代植树造林的重要性和植树的质量要求，上级要求的严，季节又不等人，每年都会有大量的植树任务。所以，那段时间，郭处长也就显得特别的忙。

他每天总是最早到植树现场，领着陆陆续续到来的基层领导拉线打桩分任务，反复交代质量要求；对迟到的领导又会骂骂咧咧，恨铁不成钢的样子，免不了又是一顿啰啰嗦嗦地交代；有时候碰到一两个敢和他犟嘴的刺头，他会骂得你狗血喷头，直到败下阵来。 有人私下里叫他“郭坏人”。

其实，郭处长不坏。回过头看，这么些年来，他带领大家为单位种植了70多个品种的树，什么圆冠榆、白蜡树、梧桐、槐树、白杨树、柳树、灰柳枝、云杉、克拉玛依核桃，甚至连珍贵的银杏树也在厂区种活了。厂区的每条道路种植的树种都不一样，甚至在单位职工住宅小区周边还种了好多果树诸如杏树，苹果，红枣，桃子和蔬菜。这些树种下去太不容易，有些树种很娇贵，一不小心就会前功尽弃。人总有懒惰的一面，每年到种树的时候，他总是跑前跑后地张罗，质量，品种，成活，一揽子的事，他不断地监督指导，有时免不了训斥批评甚至骂人，也是在所难免的了。

小伙子葛拜就经常挨他的训斥。

葛拜在厂里也算是一个威风凛凛的人，是个车间小头目，平时没有人敢惹他。但他的手下干活却不争气，因为都是一帮子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年轻人，特别是一帮子姑娘，干活拉胯，嘻嘻哈哈，严肃不足，活泼有余，种树更是不得要领，挖一铣土就把树苗埋进去了。郭处长发现了，不找干活的人，就专找葛拜说事，葛拜是郭处长的邻居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，熟悉，就经常被郭处长批评甚至挨骂。葛拜心里有气，但知道自己理亏，不敢犟嘴。大家见状，郭处长连葛拜都敢骂，就都认真干活，怕郭处长骂到自己。

然而，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，郭处长终于退休了 .每年单位还是要种树，郭怀仁也在种树的队伍里忙碌，只是听不到他的训斥声了。他热心小区事务，肯出力且爱说话，居民就选他为业主委员会代表，他依旧精力充沛、活跃异常，虚心地听从组织者安排，但是，人们再也听不到他“毒舌”的声音了。

小区又到种树的时候了。

这一次，郭代表静静地参与其中，他把自己培育多年的果树苗分给其他居民种植，他自己也留下来几十棵，准备栽在自己的小院里。以前光顾着厂区栽树，自己院落里倒有些荒芜了。这两年退休了，有了大把的时间，郭代表就自己培育了一些果树苗，给一些还没有在院落里栽种的职工免费提供种苗。

可是，当他拿了铁锨准备栽树的时候，竟发现自己留下的果树苗不翼而飞了。

郭代表发现，隔壁邻居葛拜正带领几个姑娘小伙子在自家的院子里忙碌着，他一看就知道，树苗一定是葛拜给他拿走了，他便径直地向葛拜院子里走去。

坏了，树苗就是葛拜拿走的，来帮助葛拜种树的姑娘小伙儿刚才还嘻嘻哈哈的说笑，见郭代表径直走过来，便不吭气了，他们看了一眼葛拜，葛拜只管干活，也不抬眼，姑娘小伙儿们便都低头干活。好像专门等一场暴风骤雨的到来......

可是，他们没有听到郭代表那富有磁性的洪亮的指责声，只见他默默地走上前去，亲自帮助这些人栽种树苗，栽一棵就顺便把果树枝条进行了修剪。同时，郭代表的声音响起，他耐心地教导他们如何正确地修剪树苗，为什么要修枝，怎么修枝，何时浇水，浇多少，什么时候松土，怎么才能照顾好这些小树苗，让它们顽强地生长。

姑娘小伙们顿时兴奋起来了，他们好像突然发现了新大陆，原来郭处长还这么平易近人，这么有趣。他们便问东问西，郭代表就滔滔不绝，顿时，小院里便冒出欢快的笑声，这笑声仿佛又极强的感染力，小院里随即便阳光灿烂......

这时，葛拜走过来，看着郭代表，欲言又止。郭代表说，你别说了，我都知道，没关系，只要你们肯种树，种好树，我心里就非常高兴。咱们小区要不了多久，就会绿树成荫。

时间过得很快，在接下来的日子里，小区里的树木茁壮成长。每当业主们在小区花园的林荫中间穿行时，无不感叹着郭处长、郭代表的贡献和智慧。虽然再也听不到他那“刻薄”的话语了，但大家都能感受到一个温暖、友好、乐于助人的灵魂在小区中徘徊。

作者简介：何金良，共和国同龄人。新疆兵团作家协会会员，2005年,收入河南百花园《小小说作家辞典》。《伊犁锐角》顾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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